浙江省温州市柳镇有一个叫楼下村的地方,2017年暑假我在那待了两个月。那里居住着一群在外谋生的异乡人,那里有他们年前离开、年后回来的简陋的“家”。楼下村的房子没有北京四合院的规整,大大小小的院子,一般住着四五户人家。一排水桶错乱的堆在院子里,每个水龙头都对应着一家人。没有浴室,有的只是简易搭建的厨房和臭哄哄的公共厕所。常年溢满水的墙角,长满青苔。我一直期望那是满墙的爬山虎,遮蔽生活的破败。四通八达的巷子,不时传来阿婆骑着三轮车叫卖咸鸭蛋的吆喝声。十年过后再次回到楼下村,我以为一个人外出会迷路。熟悉的街巷,并没有随着时代的高速发展而染上钢筋混泥土的冷漠。
楼下村的人每天早上六点多就要去上班,隔壁奶奶的说话声、楼下小孩的哭闹声、安徽阿姨的炒菜声、爸爸骑电瓶车出门的声音。对于爱睡懒觉的我,这些声音虽不悦耳,但很真实。因为那是生活的声音,是爱的声音。妈妈在走的时候都会叫醒我,洗衣服、买菜、买0'ss早饭、做产品、做饭成了我每天必做的工作。
我很期待每个三天后的日子,因为那是爸爸不加班的晚上,有妈妈的剁椒鱼头、有我的土豆烧鸡还有围着小桌吃饭的一家人。只有黑暗的大海、灯火斑斓的生态园、吵杂的集市都留下我们一家四口的身影。我会和弟弟争着坐爸爸的电瓶车后面,因为老爸的技术又快又稳。吹着夏夜闷热的风,抱着爸爸宽厚的腰,回头向左晃右摆的老妈老弟做鬼脸。
,本地人都在北上广买了房,搬离了那个小村庄。约莫是念旧的老人舍不得这一方水土,还说着我听不懂的温州话在庭院里晒太阳。十年了,院子里还住着可爱的红兰阿姨、楼上不太爱说话安徽人、有萌宝盈盈一家。老房东阿婆已经去世了,妈妈说小时候她对我可好了。记不清什么长相了,只希望在另一个世界也安好。许是皆为异乡人,这里的人更加真诚。买菜时,老板听我是川渝口音,多给我加几根葱。红兰阿姨会分享她的云南辣椒给我,会给我一些做饭的建议。出门会有妈妈的熟人亲切的打招呼,惊讶地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呀。以前那个叫小黄毛的丫头,也永远活着你的回忆中。
一天忙碌的工作本已很辛苦,可是为了生活,这里的人很多会选择在晚饭后再做几个小时的配件。一盏明亮的灯、一张桌子、一堆索杂零件、一个个寂寞的晚上。喜欢在九点多的时候,结束一天的所有事。穿着拖鞋,和老妈老弟一起,买个五毛钱的绿豆冰棍 ,在桥边纳凉。河边有很多钓鱼的人,楼上涛涛哥哥钓的黄腊丁总是鲜活的养在水桶里。
于楼下村,让我又爱又恨。爱这里可爱又善良的人儿,爱这里的江南水乡。恨这里消磨了父母陪伴的数年时光,恨这里的人把青丝熬成白发的冷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