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记忆与印象,活进了血液,成就某种基因,无论愿意承认与否,主观的,客观的,她都会左右生命历程,指引人生方向。
——题记
文/尔冬
捡
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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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不信,能赤手空拳捡到活跳乱蹦的鱼,并且是清一色的极其滑溜的鲫鱼?童年,我们有此“能耐”。家乡有座水库,叫长冲水库,,一蓄水就要淹没我们生产队的田。油菜已经结籽,麦子还没成熟,山野里响起布谷鸟的叫声,该栽秧插田了,学校正好放农忙假,有一点学农的意思,因为教导我们说:学生……,以学为主,兼学别样,即不但学文,也要学工、学农、学军,也要批判资产阶级。岁数小,生产队不给我们挣工分,让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没有学农的机会,只好野疯。
田沟里有鱼,是无意中发现的。桃花汛的时候,库水上涨,渐次淹没一块块梯田,凭经验,哪块梯田可能会被水淹,队长心里基本上是有数的,他吹着哨子,指挥着社员从上至下,一块一块梯田的栽秧,栽到可能被水淹的地方,只能是“靠天收”。先辈们世代农耕,有较完善的水利设施,从上到下,依次有高塘、中塘和低塘,水库里的水,那时最高只淹到中塘。发现有鱼,可能是找寻酸毛根意外的收获,中塘下面的一块很大的梯田,长长的田沟,有鲫鱼沿着田沟溯水而上,我们便躲在油菜地里,嘴里嚼着酸毛根,相互压着肩膀,讲话声音都小小的,怕鱼儿也长了耳朵,很是兴奋的听着田沟里啪啪叭叭的击水声,鲫鱼上水了,长长的队伍。浅水处,先是小鲫鱼露出黑黑的背脊,半斤、四两重的大鲫鱼只能扁着身子拍着水往上游,沟里乌溜溜白哗哗的一片,断定没有“后续部队”了,就冲出来“捡鱼”。有个诀窍,须从下面往上“捡”。“捡”到这条,那条还不慌不忙从容往上游。若是方向错了,第一条没抓着,其他的剑般夺路而逃。“捡”了鱼就往田里扔,任凭它们跳来跳去,田里毛茸茸的长着小鸡草,如毛毯一般,反正田很大,很开阔。为图省事有时在上面堵住水源,水渐渐小了,鲫鱼还在挣扎着往上游,最后只好束手就擒。“捡”完了,就开始分,见者有份,十几条七八条五六条象征性的拉开档次。没有东西装鱼,也难不倒我们,大孩子用茅草从鱼嘴里、鱼鳃之间一条条的串起来,小孩子把裤子一脱,扎下裤管,将鱼塞进去,哆嗦着两腿往回走,还齐声唱“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,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。”,我们不会找警察叔叔麻烦,很“资产阶级”地往家里背,说不准父母因为高兴了就能给我们几分钱,逢货郎来能买山芋糖。
大人们受制于队长的哨子和权威,对我们这些小伢只有眼红的份,我们也约定不说捡鱼的地方,哪怕受到“敌人的残酷拷打”,甚至是“英勇就义”,也要保守秘密。
不同于出水即死的其它的鱼,鲫鱼脱水好几个小时还咂摸着嘴巴,我们杀不了也不忍心杀鱼,那是大人的事情,有很多很多鱼籽,营养很丰富,鱼是我抓的,但母亲却不给我们吃鱼籽,说是吃了念书懵(音),不会数数,他们吃过鱼籽,好像也不是很“懵”。有鱼吃,饭就很香,偶尔回家的父亲好像并不高兴,早早放下碗筷说,一塘鱼一仓稻。意思是多起一塘鱼,就要多吃一仓的粮食,那时正青黄不接。
好景不长,我们的小把戏不久就被比我们更大的孩子发觉了,也就不安分挣工分了,也开始守株待兔。不过,他们是带了工具的,用网在下水处一扎,弄出声响,鱼一杀回马便自投罗网,一次都是几十斤的鱼获,于是沟越挖越深,越拓越宽,我们只能袖手旁观了。
多少年以后,才知道那些野生鲫鱼是洄游产卵,它们在那里出生,又回到那里生儿育女,最终却在那儿结束了一生,我们破坏了它们的“爱情”,还剥夺了它们的生命。
香山居士云:劝君莫打三春鸟,子在巢中望母归。民间也有谚:劝君莫食三月鲫,万千鱼仔在腹中。古人与自然是很友善的,春禁渔冬禁狩,现在每每看到江河湖海都有禁鱼期,我还后悔当年让大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。
尔冬,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池州市作协副主席。现驻会九华山文联、九华山文化研究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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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华山文化研究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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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编辑丨柯萍